为什么work,或者不?
写论文介绍新的算法和模型,一般要说明三件事情:1)假设前提。2)对算法或者模型的理论分析。3)实验验证并且阐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实验结果。最忌讳的一类论文,其实也是一般没法在高等级会议上发表的,就是你说你有一个新的算法或者模型,但是你既不做理论分析,也没有实验验证,但是你说,这个东西就是好,好得很,不信你用!
这,是“大力丸”,是“万灵药”。
有一些人遇见了问题,总想到的是寻找“大力丸”和“万灵药”。因为拿这些东西去解决问题,看上去会很快。于是,我们就听到了太多的“只要如何,就会如何”这样的句型。可惜的是,事实却没有那么简单,“大力丸”从来没有救过人命。而也鲜有人能够把为什么没法救命或者如何才能救命说清楚。更加遗憾的是,即使说清楚了,也鲜有人听的进去。
1861年,有人以为要“救命”就要办工厂、买军舰。于是我们买来了以为能够傲视亚洲的海军舰队,却被日本人几炮打回了原型。1898年,有人觉得要变法,于是伙同皇帝颁诏书,推新政,却只闹了一百多天,就被全盘收押,包括皇帝本人。1911年,好不容易一伙人闹了暴力运动,却不得不面对现实,和军阀头子妥协,最后导致长期内战。文人墨客当然不好意思去玩弄枪炮,于是1919年,大家“忽然”想请“德先生”和“赛先生”来,以为,要“救命”,那就要从内心深处“救”起。但是达到了什么效果,很难说清,孔老二被第一次打倒却是真的,因为,那个不是药方。然而,即便是到了现在,我们其实也不清楚“德先生”和“赛先生”在什么地方。更可怕的是,有没有这两个人,我们恐怕也没搞清楚。闹了半天文化,有人发现不靠谱,于是,还是觉得1911年过瘾,再来弄一个暴力的,于是上了山,开始建立自留地。再后来,日本人又来了,有人说,要先把山上的清理了,再和日本人过招,并且让美国和苏联装备自己。可没想到的是,山上的把山下的给收拾了。山上的下山以后,自娱自乐,但是玩儿过火了。1979年,有人说,别玩儿了,“猫还是要抓耗子”的。可是有人发现,即便大家都是猫,也不是说抓耗子的能力是一样的,于是有人说不公平,云云。
一百多年来,事情太多,而且复杂。但有一点比较清楚的是,很多人,是很难说清楚,什么是成功的,什么是失败的,成功是因为什么,失败是因为什么。如果要向别人学习,学习什么,不能学什么。没有,我们没有系统地总结过。不少时候,大家依靠是“大力丸”,是“激情”、是“情绪”。
2007年,我来到美国,学习计算机科学。来到这个国家后,我发现很多方面异常陌生。当然,这也是情理之中的,但是,联想到我们从小就看“汤姆和杰瑞”,听“华盛顿他家的那个樱桃树”,我不能不说,很多东西我们了解得,太肤浅。联想到现在,我们对美国的东西,上到明星,下到节日,显得无所不知。但是仔细想一下,我们了解地又过于表象。
比如,除了背诵一下“三权分立”这样其实没有意义的句子以外,除了在奥巴马当选的时候,跟着激动以外,有谁来清楚地说一下美国总统选举的规则究竟是怎么样的?2000年的总统选举出了什么问题?总统选举的漏洞在哪儿?总统选举的资金如何筹来?
比如,谁来说一说,美国各级政府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样的,财政如何分配,税收是如何制定的?房产税、遗产税、医疗保险、汽车保险都是怎么回事,医疗改革是怎么改,阻力在哪里?谁支持,谁反对?
比如,谁来说一说工会是怎么回事,“公共工会”和“私有工会”是什么概念,工会和选举的关系?最近威斯康辛州等地方工会和政府对峙是怎么回事?
比如,谁来说一说美国的私立学校、公立学校的区别,财政和学术如何独立,教授如何评定,项目资金如何而来,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项目资金有什么区别?
太多了,你会发现,你根本就不了解这个国家。到美国好几年了,我也才一知半解地去了解这些。然而,如果有人叫嚣我们中国要学习美国(虽然这个叫法从1861年就开始了),却从来没有提供上面这些问题的答案,以至于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可以学的,什么是不能学的,什么是我们做得更好的,什么是国情所决定的。我们就不能不说,“叫嚣大力丸”是愚蠢的。
实际上,这么多年以来,我们鲜见有学者来做过美国社会的研究和分析,来给我们说一说,美国好,好在哪里,不好,不好在哪里。我们有的,只是带着情绪的描绘,诗一样的画卷。以至于,有人从来没在美国生活过,却对美国生活的方方面面深信不疑。一个事情,你不知道它如何成功的,如何不成功的,那你其实也就没法借鉴。